「看來又要麻煩他了。」內海嘀咕。

「前輩是說，這件案件也要麻煩湯川老師？」岸谷問。內海從美國回來後得到了晉升，掌管貝塚北警署第三偵查小組，而岸谷則成了其下屬。

「對啦，到底為什麼死者的女兒會夢到死者叫他到藏屍地點找自己？莫非是所謂的死者報夢？這一點我們已經努力了三天依然毫無頭緒，我想現在只有湯川老師才能幫到我們吧。」內海喝一口咖啡，最近每天只睡幾小時，快支撐不住了。

「該不會是要我去找老師吧？」岸谷眉頭一挑、試探地問。回想起過去一年的慘痛經歷，她不太想再接觸湯川這個人。

「當然不是，」內海微笑，她知道湯川和岸谷相處得不是太好；不過真正能令湯川生氣的人不多，岸谷在某程度上也挺厲害的。「麻煩岸谷去調查死者女兒沒有患精神疾病。」

「是。」岸谷鬆一口氣，然後向內海微微躹躬。「也麻煩前輩了。」她十分感謝內海能重新接手這樁苦差事，不過其實內海並不覺得辛苦。

「先傳個短訊給老師，告訴他下午三點我會去找他吧。」內海拿起手機，傳短訊給湯川。

「內海，你過來一下。」訊息才剛發送成功，內海就被間宮叫到，內海於是把手機放到她的辦公桌上，然後走到間宮那兒。

不一會兒，內海手機震動了一下，坐在內海位子旁邊的岸谷眼角朝手機一瞥，果然不出她所料，是湯川回話。

「你現在就過來，我三點有課。」

岸谷鬱悶，明明她也傳過同樣的短訊給湯川，可湯川卻總回她「如果是要商量案件的事，你就不必過來了，我是不會幫助的。」這樣的訊息。

過去一年岸谷的確是得到湯川很大的幫忙，可是他們之間絕對不能稱上是合作愉快，先不談每次都要花上幾小時為湯川亂寫公式收拾殘局，也不談上次跌倒受傷的自己被湯川留在山上置諸不理，獨自一人一跛一跛地回到旅館，然後還要看見湯川正自得其樂地喝咖啡時有多吐血。

光了那次被湯川發現自己砌了他的霸王龍模型，他的臉色就可怕到足以殺死岸谷不少細胞。

「活該！以後老師不會再幫你這個死小孩了！你回去吧！哈哈！」知道了前因後果的栗林雙手叉腰調侃岸谷。

「砌了他的模型又不會令他身上少一塊肉，為什麼要這樣小氣！」又有事拜託的岸谷坐上栗林的位子，等待湯川上課回來。

「走開！不准坐我的位子！」栗林試著拉走岸谷，但岸谷緊緊抓著辦公桌不放，「問題是你砌了內海給老師的模型吧！」栗林特定強調了「內海」這兩個字。

「啊？和內海前輩有什麼關係？」稍不留神，岸谷就被栗林拉離座位。

「都怪你，平常老師收到她寄來的禮物心情都會特別好，報告分數也會打高一點，我們也能做少了些實驗；而今次你卻連累到我們每天要陪老師做實驗到半夜！」

「啊？原來老師喜歡砌模型啊？那我去秋葉原買一份給他賠罪好了。」

「笨蛋！」栗林拍打岸谷的頭，「你送的老師怎會喜歡！老師喜歡的是內海送的禮物啊！」栗林再次強調「內海」兩個字。

此話一出，岸谷驚覺湯川和內海之間的關係原來不簡單。

「你剛剛幹嘛打我！」岸谷用力追打栗林。

事後岸谷追問栗林和學生，才發現在他們眼中的湯川和內海並不只是單純協助調查的關係，而是一對全校皆知的情侶。岸谷為此向草蕹求證，草蕹大笑並告訴岸谷他們沒有在交往，不過兩個都一樣遲鈍到極點。

自此之後，岸谷總會有意無意地向湯川提起內海，並意外地發現，每當湯川聽到內海的消息，他都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岸谷很少見的表情──　一個非常溫柔的微笑。

記得愚人節那天她騙湯川內海因為俄克拉荷馬州的龍捲風而受傷，湯川的反應更是好笑，他先皺起眉頭、呆呆地盯著岸谷幾秒，然後拿出手機、不理時差打過去美國找內海；結果聽到內海迷迷糊糊的夢話才發覺自己被騙。

「昨天根本沒有龍捲風啊。平常您一定會先查明是否屬實吧。」岸谷大笑，『能如此動搖怪人伽俐略的心，就只有內海前輩一個吧。』

被岸谷看到出糗的湯川瞪大雙眼睜著岸谷，「你來這兒有什麼事？不會就僅為了這個極度無聊的原因吧？」然後岸谷的下場就一點都不好笑了。

想到這兒，平常被湯川耍得吐血的岸谷又動起了壞念頭，『到底內海前輩還能動搖老師的心至什麼程度？』，於是她拿起內海的手機，回了湯川的短訊。

「岸谷！嫌疑人竟然被殺了！」從間宮那兒回來的內海傳來消息，岸谷連忙把手機放回內海的辦公桌上。「我們現在先去偵查案發現場吧！」

「是！」岸谷站起來回應，同時內海的手機亦響起來。

「又是誰啊？」內海拿起手機，她挺討厭有人在她忙得不可開交時來打擾，「……湯川老師？」岸谷見狀馬上假裝收拾東西，實際上是竪起耳朵偷聽。

內海按下通話鍵，問：「老師找我有什麼事？」

「……你那個訊息有什麼意味？」

「啊？」不知實情的內海以為湯川是在指自己會在三點去找他的那個訊息，「不就是字面的意思嗎？老師看不懂字嗎？」

「……啊。」平常口若懸河的湯川忽然無言以對。

「對了。我現在突然要出去偵查案發現場，所以應該四點左右才能過來，麻煩老師等等吧！」內海邊用脖子夾著電話，邊把東西收進手提包，準備出發到現場。

「……啊。」然後湯川就這樣把電話掛了。

「什麼嘛！突然掛人電話！」而且完全不知道他打來到底是為了什麼，簡直是怪人！「有什麼好笑？」內海望向在旁邊笑得雙手按住肚子的岸谷。

「沒。」岸谷忍笑回應，「我們出發吧！內海前輩。我今日一定可以克服屍臭味！」惡作劇成功似乎總能令岸谷充滿幹勁。

＊＊＊

現在是下午兩點，地點是帝都大學十三號實驗室。栗林坐在自己位子，托起下巴、看著坐在對面的湯川。

『今日老師很奇怪……』雖然平常的湯川就很怪了，但今日不只是奇怪，而是詭異。

這時候，放在栗林口袋的手機響起，朋友很少（這個不是重點）的栗林滿高興的把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發現找他的竟是岸谷這個臭小孩。

「如果是要我幫忙調查案件，我拒絕。」栗林學湯川說話。

「你少臭美！由你這個萬年助手來調查案件，到人類移民到火星時你也未破到案！」原本決心要克服屍臭味的岸谷最終也未能成功，被內海叫到在外面休息的她於是就打給栗林來消遣。「不跟你吵，現在老師在做什麼？」

提起湯川，栗林眼睛就亮了，「我和你說啊，老師今日很奇怪！早上老師打了個電話之後，就一直坐在位子盯著手機到現在，誰跟他說話也聽不到！而且嘴裡還一直唸唸有詞的說什麼完全沒有頭緒，不知在研究什麼……不是你對我們的老師做了什麼壞事？」

「當然沒有！而且什麼是『你們的』啊？」岸谷連忙否認，如果讓栗林知道她的惡作劇就慘了，這個萬年助手一定會告狀！現在一定要先轉移話題！「對了，現在老師的表情如何？」

「老師的表情啊……連我在老師身邊十多年也未見過……好詭異！要怎樣形容呢？……啊！我想到了！就好像見到狗糞便一樣難看！」

「哈哈哈！老師在研究狗糞便！」岸谷笑到前俯後仰，把眼淚都笑出来了。

「不許你這樣說老師！！！」栗林激動得從座位站起來，大聲地說。說罷才害怕被湯川聽到，悄悄地坐回位子上。

「栗林。」湯川叫喚栗林，而眼睛仍未離開過電話螢幕。

「是！」栗林緊張得冷汗直流，馬上放下手機，雙腳發震地站起來。

「如果有位異性突然傳來短訊，內容是她平常不會說的話，而且還在句末加上了一個心形符號，這是意味著什麼？」

「啊？」

由於剛剛栗林實在太害怕所以忘了掛電話，使得岸谷從話筒裡聽到了一切，岸谷現在相當愉快，光了一個小小的短訊就令湯川老師如此苦惱，內海前輩的影響力還真厲害啊。

下次要不要弄個更厲害的惡作劇好呢？

「岸谷，我們先回去警署吧！聽弓削前輩說他在死者女兒家中找到殺死嫌疑人的兇器，我們先要盤問她。」內海從案發現場走出來，快步走過岸谷身邊，示意她跟上來。

岸谷連忙立刻把手機藏起，跟在內海身後，問：「前輩可以會手機借給我一用嗎？原來我把自己的遺留在警署那兒。」

「好呀。」沒想太多的內海從手提包拿出手機，並遞給岸谷。「唉，看起來要到明天才有時間去找老師了，一會兒要再傳訊息給他道歉。」

「……好，讓我打個電話就會還給前輩您了。」走在後面的岸谷拿著內海的手機，偷偷刪除方才她傳給湯川的短訊。

「

收件人：湯川學老師

老師你就這麼想見我？等一會兒也不行？

我可是很忙的喔！等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