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因為想見學長啊！」

當在火車站與她再次見面的時候，我差點就忍不住上前擁抱她的衝動。

（二十二）

認識鹿島遊都有三年了，最初我是被她俊俏的外表吸引而主動招募她加入戲劇部，雖然那傢伙懶散的態度常常惹得我一記拳頭轟過去，但不得不認同她確實是戲劇部的最佳男主角，她在台上的舉手投足風度翩翩，猶如從童話裡走出來的王子殿下一樣⋯⋯好笑的是，當時我過了很久才發現這個王子原來是個女生⋯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我總是忘記鹿島遊還是個女孩子的事實。

以致一次變裝大會讓我發現她正好就是我的理想類型之時，比起心動，我更多感到的是震驚和難以置信，還想要設法讓她遠離我心目中理想對象這個位置⋯但不管理想不理想了，她始終還是我家鹿島，那隻一直圍在我身邊轉的傻狗。

一直以來她都理所當然般似的跟隨在我左右，唯獨有次她聽了野崎那傢伙奇怪的建議而躲了我一整天，當我望向左邊看不見那好看的臉，耳邊少了那爽朗的聲音時，就發現空氣裡除了氮氧氦外彷彿還缺少了某種重要元素，悶得我無法呼吸。

直至她再次向我展露笑容，壓在胸口的鬱悶才瞬時一掃而空。

當時我還不明白我為何會這樣，只是單純覺得這個惡作劇實在過份了。

幸而自那次之後，她再也沒有躲著我了，甚至比以前更常出現在我生活之中。

差不多每天早上在電車站她都會一邊「學長早安！」這樣喊著一邊跑過來；放學後都會拉著我一起去喝下午茶；三天兩頭更會沒事打電話過來打擾我做作業。

而我其實為了每日早上能在電車站“湊巧”碰見她而改變了出門時間；在咖啡店我都會一邊喝著黑咖啡一邊看她吃芭菲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明明每次通電話都在聊些毫無營養的話題但我還是會聊到忘記要做作業，結果不是要熬夜就是第二天要借同學的作業來抄。

一切似乎真的變得理所當然了。

然而，這一切隨著畢業日子愈來愈近，卻變成了一種煩惱。

每次和她走在一起，看見她天真無邪的笑容，我都會在心底問——畢業後我們還能保持聯絡嗎？

正如即使初中同學們都是在同一城市唸書，但我們大多都已經斷了聯繫；如今若我去了東京讀大學後就難說了。

所以不想畢業啊⋯捨不得⋯⋯那張好看的臉。

但不管怎樣不捨得，日子還是一天一天的過去。

終於到了畢業典禮的前一晚，我把白襯衣與制服外套掛好在房門後的掛勾上，雖然學校沒有嚴格的著裝規定，但由於明天是重要日子，所以還是要好好按照校規穿好制服。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藍色襯衣，心裡不期然感到有些可惜，畢竟過去三年每天都穿著這件襯衣上學，它已經是我高中生活的一個象徵了，大家只要在走廊看到藍色身影就知道那是我，然後都會問我另外一個藍色身影在哪裡。

想到這兒我才發覺，原來在別人眼中，一切亦是如此理所當然。

可到了明天理所當然就會變成未知了。

——嗶、嗶。

此時手機收到來自她的LINE訊息。

「和妹妹吵了一整天到底是香菇巧克力還是竹筍巧克力好吃，學長你是香菇派還是竹筍派？」

看到這種訊息我只能扶額失笑，那傢伙應該還未意識到我要離開浪漫學園吧？瞧她這個樣子明天一定只懂吵著要我把第二顆鈕扣送給她，說要當作最可愛後輩的證明什麼的。

「真是的，哪有這種證明啊⋯」我自言自語笑了笑，從藍色襯衣上摘下第二顆鈕扣，放進灰色制服外套口袋裡。

然而，第二天她並沒有問我要第二顆鈕扣，而是要了我的藍色領帶。

於是，放在口袋裏那顆最可愛後輩的證明，至今也沒有送出去。

（二十三）

畢業後來到東京讀大學，多虧了通訊軟體，我和鹿島並沒有因為距離而斷了連絡。

雖然她不在身邊了，但感覺她並沒有離我很遠。

平日走在路上看到帥哥偶像的廣告看板時，我總會停下腳步端看，暗自把偶像和鹿島作比較。

當大學舉辦校草校花大賽，同學問我會投票給哪位時，我都會付諸一笑搖搖頭，說他們都比不上我家鹿島。

「你家那個鹿島連女生也能贏過嗎？」同學有點難以置信地問。

「她本來就是女生啊。」我答。

「女生！？聽你一直說鹿島有多帥，我還以為⋯」

我輕輕一笑，說當你看見她就知道我沒有說謊了。

我回到家滑著電子相框看著一張又一張她的照片，更加肯定我的說法。

她真的很好看。

＊＊＊

某個學期測驗結束後，同學拉著我去唱卡拉OK慶祝，我倒是沒太大興致，就坐在包廂一角低頭回手機訊息。

「學長在做什麼呢(･ω´･)？」她問。

「在和同學們唱卡拉OK，下次妳要來參加嗎？」知道她並不擅長唱歌，於是想要調侃她一下。

「Σ(;ﾟдﾟ)唯獨這個PASS！」

此刻，一把聲音朝我過來，「政行君不唱歌就只懂坐在這兒一邊傻笑一邊玩手機，」唱了一曲的直美回來坐在我旁邊，「難道是在和女朋友聊天嗎？」

直美是我系裡滿玩得來的同學，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姓氏很老土，所以都規定大家只能叫她名字，相對地，不管關係如何，她都直接稱呼大家的名字。

我擺擺手，回說：「只是和鹿島瞎聊而已。」再說，我有在傻笑嗎？

直美聽到鹿島的名字，馬上興致盎然地問我：「吶吶，政行君家那位鹿島唱歌也很棒嗎？」

「那傢伙啊⋯⋯」我想到和野崎他們唱卡拉OK那次，「雖然容姿端麗十項全能，但唯獨唱歌不行⋯雖說我覺得那歌聲聽久了其實還滿讓人上癮的啦。」

只見直美意味深長地看向我，「我說你們真的沒在交往嗎？」

「啊？」我不解。

她輕嘆了一口氣：「一天到晚都把人家掛在嘴邊，還一直我家的我家的這樣叫人，現在連缺點也無條件接受，這還不是愛嗎？」直美不懷好意地笑著，又繼續說道：「而且，你都不知道剛剛提起人家時眼神有多溫柔。真想拍下來傳給你家那位看呢。」

被這樣一說，我總算發現，為什麼明明她已經不在我身邊，但我還是覺得她離我很近的原因了。

因為，她已經不知不覺佔據了我整個思緒。

（二十四）

一切的理所當然隨著我的畢業而變成了未知，而所有未知因爲直美這番說話而終於有了答案。

我想念她。

走路的時候想她，想念她走在我左右時的側面。

通電話、聊LINE的時候想她，想念她向我展露的笑容，想念她雙目裡的星光。

好不容易等到暑期長假能回琦玉一趟，我在電話裡和她提起此事，她便興奮得透過話筒大喊：「太好了！到時候你一定要回來戲劇部看我們暑假彩排喔！」

她聲線之大使我不得不挪開話筒，「妳再喊我就要聾了！⋯我答應妳就是了。」

我假裝勉為其難地答應她，但其實掛了電話之後，我第一時間就在手機的行事歷置設了一個新行程。

——距離見到鹿島遊還有17 天。

每天都盯著行事歷倒數約定的日子，連我都不禁調侃自己，明明根本就很想快點見到她吧。當約定的日子愈近，我就愈能感覺到自己的嘴角總是不受控往上揚。幾個月不見，不知道她會不會又變得更帥氣呢？該不會又長高了吧？不行⋯這樣我抬頭會更累的啊⋯⋯

我如此想著，此時回琦玉的列車終於到站了。

我下車後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直接提著行李往浪漫學園走。

本來是約好明天才見面，但我想今天就見到她⋯不知道等下她見到我突然出現會有什麼反應呢？我想還是會像隻傻狗一樣跑過來吧。

「我回來了。」我發了個訊息，並且加快了腳步。

＊＊＊

一路上半跑半走來到浪漫學園禮堂，我稍微喘了口氣，再輕輕打開大門。

我走進禮堂，首先發現我的是與鹿島同級的部員：「堀學長！？鹿島部長不是說你明天才會來嗎？怎麼⋯⋯」

「噓——」我把食指放在唇前，現在戲劇部各位正專注排練舞台走位還有配合燈光音效，讓大家分心就不好了。

我站在某處不顯眼的一角望向舞台，目光除了那個耀眼的主角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而沒想到她雙瞳竟同時對上了在角落處的我。

過去每天都朝思暮想直至現在真正見到她的這一瞬間，我感到心跳亂了節奏。

我輕輕捂住胸口 ，突然想通了一切。
原來，我如此想念她，是因為我喜歡她。

可心動時刻只維持幾秒不到就被那傢伙打破了，她一看到我竟然瞬間出戲，並用劍尖指過來：「發現堀學長！唷吼～」

同場其他人的目光隨之也投向我身上，議論紛紛，完全忘記還有排練這回事。　

我差點就拿起旁邊的滅火器一下往始作俑者頭上砸過去，而曾經作為戲劇部部長的底氣亦讓我生氣地大喊：「喂！你們所有人都給我好好演戲！」

只見她吐吐舌頭 ，好不輕佻。

該死，我怎麼會喜歡上這個笨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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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我是個話癆⋯⋯本來這個故事打算五章就寫完但現在應該要寫到十章

第六章原本不想分上下，但其實學長SIDE我還未寫到高潮部分⋯⋯